第五章 小别胜新婚-《既然情深,何惧缘浅》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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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景安言不想拒绝,又不好直接同意。

    陈经理想回绝,又不好直接回绝。

    气氛僵了一阵,陈经理终于还是挺身而出,英雄救美,帮她婉言谢绝:“已经这么晚了,怎么好麻烦景总呢,其实也不是很绕路,我们送就好。”

    景漠宇没再坚持,和程总握握手,上车离开。景安言也只好压下满心的恋恋不舍,乖乖地上了公司的车。车子在城里转了一整圈,最后绕到了t大的门口。

    景安言走下车,冷风混着尾气钻进鼻腔,吹得她几欲作呕,胸口也愈加憋闷。她俯身干呕了几下,深吸了几口冷气,胸口才舒服了一些。

    拍拍胸口,她转过身靠在街边的一棵老槐树下,静静地捧着手机,等待。

    自从二十岁生日那天起,不管多想他,她都不会主动给他打电话,怕惹他烦心,所以,她习惯了等待,习惯了这种在希望和失望中徘徊的心情。等了很久,很久,等得身体已经在冷风中麻痹,她的手机终于响起了他的专属铃声。

    确定不是她的幻觉,她按了一下接听键,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轻松愉悦:“我已经到学校了,你也到酒店了吧?”

    电话里传来阵阵风声,听起来不像在酒店。

    “你在哪呢?”

    “回头。”

    她回头,暗夜里,路灯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、很长。

    若是再年轻几岁,她一定会直接扑上去,大声地告诉他:“你知道吗,我真的想死你了!”他应该还会淡定地揽住她冻僵的肩膀,表达着担忧的责备:“这么晚了还不回寝室,不知道晚上坏人多吗?”

    而眼下,他就站在她的面前,她甚至能清晰地听见他的呼吸声,她却不知该以什么样的姿态迈出第一步、以什么样的方式开口,故而打定了主意,他不动,她也不动。

    景漠宇挂了电话,走向她,脱下外衣搭在她的肩上。他掌心的滚烫隔着一件外衣还是烙在她冰凉的肩头,搅乱她心里的一池春水。当他答应娶她时,她是开心的,开心的同时她也清楚地知道,这并非他所愿。

    她就像个偷了别人“东西”的小偷,心中快乐满足,又常常感到不安、矛盾。看不见他时,她拼命地劝自己把“幸福”物归原主,求个心安理得;看见他时,被他温柔地对待,她又像被洗脑一样,拼命地想去相信这段婚姻有存在价值,相信他会爱上她。

    沉默的空气中弥漫着尴尬,她想说点什么打破沉默,想来想去,问了个毫无意义的问题:“你在这里等很久了吧?”

    “没有。”他平淡地陈述着,“我一直跟在你们的车后面。”

    “啊?你一直跟着我?难不成,你还怕陈经理把我卖了?就算要卖,他八成也会卖给你。”

    “我花了这么多钱娶你,卖给谁我都亏本。”

    “你花钱娶我?该不会,那场败家婚礼是你办的?”她还以为那种张扬的奢靡,是她老爸的风格。

    他挑眉:“败家吗?”

    “呃……”其实,她现在回想起来,觉得一点都不败家,浪漫的碧海蓝天特别唯美。

    “一辈子就这一次,我不想留下遗憾。”

    一辈子、一次……听起来多么有海誓山盟的意味、海枯石烂的真心。

    可她总有点不太确定,又问了一遍:“你确定就一次?”

    景漠宇没回答,垂眸拉起她的左手。

    景安言指尖一凉,低头去看,一枚铂金戒指套在她的无名指上,映着昏暗的街灯,熠熠生辉。

    她有些难以置信地抬头看他:“这算是婚戒吗?”

    “嗯。”他望到她的眼底,郑重地说,“言言,你让我考虑的事情,我认真考虑了。我不会跟你离婚。”

    “为什么?”

    “以前我不想接受你,是因为我不知道该怎么爱你,怕会伤害你,我希望永远都做你的好哥哥。可是现在,我们已经走到这一步,不可能像以前一样……”

    她直截了当地问:“现在,你爱我吗?”

    他沉默了一下:“你和爸爸是我的至亲,不管发生什么事,我都不想失去你们、失去这个家……你明白吗?”

    “我明白。”她明白,可这并不是她想要的答案。她失望地移开眼。

    她从来不想去勉强他,可到头来,终究是这份亲情成了囚禁他的枷锁——于他而言,她不过是他的亲人、他的责任。对于一个无父无母、无亲无故的孤儿,亲情是他好不容易失而复得的东西,他害怕再失去。

    他宁愿赔上一段不幸的婚姻,也想守住他的家、他的亲人。

    她咬着牙,脱下无名指上的戒指,塞回他的手里:“不爱就是不爱,我不勉强你,你也不必勉强自己。”

    景安言转身离开,黑夜中的路看不到尽头,就像永无止境的爱与痛。

    景漠宇站在原地,攥紧了拳头,忽然觉得胸腔一阵刺痛,他隐约感到有什么重要的东西在离自己而去,和亲情一样重要的东西。很久以后,他才明白——那是爱情。

    他们的关系,早就不是“亲情”二字可以轻易概括。

    眼看景安言的身影即将消失在校门口,景漠宇按了按自己的心口,理智告诫他此时应该转身离去,可……他还是不想放弃啊。

    他迈开步子,没有转身,而是往景安言的方向大步迈去,果敢、坚定。

    “言言,”景漠宇追上去,握紧她的手,指尖纠结在一起,似乎在表达着一种执着的坚持,“给我点时间,我会努力做个好丈夫,我会尽我所能让你幸福。”

    “言言,你再给我点时间——”他摩挲着她的脸,用指腹抹去她的眼泪,眼底酝酿着孤注一掷的深情。

    她想推开他,双手却使不出一点力气。

    两人静静地站着,直到一阵凉风吹来,景安言打了个不合时宜的喷嚏,景漠宇才带着一丝笑意地开口:“今天有些晚了,别回寝室了,去我的酒店睡吧。”

    景安言沉溺于此刻苦尽甘来的甜蜜,已经无暇思考,羞红着脸点点头。

    到酒店后,景安言一眼望见那张超大的双人床,脑海中浮现一些画面,脸上顿时一热,急需降温,所以,当景漠宇问她“要不要先泡个澡”

    时,她想都没想,使劲地点头,半晌后才明白他的话,那个“先”字,好像有点意味深长……

    “我先去洗,然后给你放水。”景漠宇丝毫未察觉她的胡思乱想,转身进了浴室。

    景安言舒了一口气,打量房间的摆设。在学校住惯了简朴的宿舍,乍一看这样富丽堂皇的套房,总觉得有些遥不可及,其美则美矣,却少了中国传承的人情味,反倒有几分……情人味。

    情人味?联想到这个词,她不禁笑出来,内心生出一分不合时宜的隐秘的喜悦。

    流水声停了,景漠宇走出来,浴袍只松松地穿在他的身上,诱惑着她的目光顺着水珠滑落的方向,一路往下看去。平时他总是衣着笔挺,一身禁欲气质,而此时则充满了诱惑……“水放好了。”他的声音被热水浸过,有了暖暖的温度。

    “哦。”景安言尴尬地收回视线,往浴室走去。

    洗完后,她随手抓了件浴袍,穿到一半,似乎想到了什么,又脱下来,换成用浴巾包裹自己的身体。走出浴室,她往卧室看去。床头柜上放着两杯红茶,热气袅袅。倚在床头翻杂志的景漠宇却透着清心寡欲的冷意,让她不知如何靠近。

    静静地站了半晌,景安言才开口:“呃,要不,我去客房睡吧。”

    景漠宇愣了一下,抬起头,眼中闪过一抹稍纵即逝的失望:“你的头发还湿着,过来,我帮你吹干。”

    “哦。”

    吹风机的暖风拂过她的发丝,他身上的清冽气息漫过她的感官。她仰起脸,望进他幽暗的眼里……

    景安言想起了小时候。每次洗了头发,她都要被他强行按在沙发上吹干头发。因为受不了热风吹在耳后的酥痒,她躲来躲去,难免会扯断一两根他握在指间的发丝,阵痛连连,她指控他虐待她,他笑着威胁她:“你要是不听我的话,我以后天天这么虐待你,虐待你一辈子!”

    她连忙乖乖地点头:“我听话!”她内心想的却是,如果真的是一辈子的话,那么虐待也没关系啊。

    后来长大了一些,她知道晚上湿着头发睡觉会头疼,于是,洗完澡就会乖乖躺地在沙发上,枕着他的腿,等他给她吹干头发。他的指尖熟练地撩动她的长发,再也不会扯痛她。

    再后来,他申请到美国读大学,一年只回来看她一两次。到了晚上,他只顾着专注于各种天书一样的资料,早已不记得这种小事,可她时刻惦记着。

    有天晚上,她终于鼓足勇气,洗完了澡,穿着黑色的蕾丝睡衣,拿着吹风机去找他。

    “怎么?主动来找我虐待你?”他关了电脑屏幕上显示的英文资料,接过吹风机。

    “是啊,我决定牺牲一下,满足你这个虐待狂的恶趣味,免得你欲求不满,去找别的女人……”

    他哑然失笑:“你以后少看点网络小说吧,说话越来越乱七八糟了,哪像个女孩子。”

    “嗯,好吧,那我以后专攻影视作品,咦,《情迷六月天》你看过没?

    网上对它的评论不错,哪天咱们看看呗?”

    他撩着她发丝的手一顿,视线掠过半透明的蕾丝睡衣,又迅速移开,专注地帮她把头发吹干。

    他中断硕士课程回国之后,他没再给她吹过头发,她也渐渐戒了这个被“虐待”的嗜好。而此刻重新感受,实在别有一番滋味。暖气阵阵,她看着他低垂的眉眼,感受着他指尖留在她发丝间的温柔,恍然如梦。

    “我是在做梦吗?”她的声音太浅,轻易便被吹风机的轰鸣声掩盖。

    风太暖和了,吹得人昏昏欲睡,景安言不知不觉中睡着了,还做了一个很长的梦。

    在梦中,景漠宇告诉她,他已经尽力了,就算他把她压在身下,达到欢情的巅峰,他还是只当她是妹妹。她受此大辱,二话不说拉着他去了民政局。两个红章盖下来,他们的婚姻解体了!

    再没了责任和承诺的束缚,他迫不及待地奔向白衣飘飘的许小诺,一对璧人紧紧相拥,夕阳和晚风为他们欢呼,那场景真美!

    她微笑着祝福他们,还拍着胸口承诺:“你们放心,我会摆平老爸的。”

    他们相拥着离去,她捂着剧痛的心口蹲在地上,百思不得其解:他在黑夜里抱着她的时候,明明那么紧、明明那么深,怎么会只把她当成妹妹?她怎么都想不明白!

    想留的人留不住,不想他来的人,偏又来了。齐霖不知从哪里冒出来,逼着她履行赌约,嫁给他。她吓得使劲摇头,无奈身体一点都动不了,话也说不出来。他趁机把冰凉的钻戒套在她的无名指上,还温柔地把她拥在怀里,深情地呢喃:“言言,你会是我这一生唯一的女人……”

    她当真被感动得一塌糊涂,差一点就意志不坚定,以身相许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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