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六章 谁都不好过-《既然情深,何惧缘浅》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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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她很满足,却并不明白,他夜夜和她同床共枕为什么却对她毫无欲望?她悄悄扯着自己的衣领往里面看了看,她的身材也不错,怎么就入不了他的眼呢!

    在满心的疑惑中睡去,又在刺目的阳光中醒来,景安言睁开眼时,他已经醒了,半倚着床头看着手机,似乎在深思着什么。炽热的阳光洒下一室夺目的光芒,她拉了拉胸前的被子,遮住乍泄的春光。

    “睡醒了?”他放下手机,看向她。

    “嗯。”

    “饿不饿?我让餐饮部给你送午饭上来吧。”

    “午饭?”她一看天色,急急忙忙地坐起来,“糟了、糟了,我上班又迟到了!”

    虽然只是实习,但她也不能天天迟到。

    “反正已经迟到了,今天别去上班了,留下来陪我吧。”

    “呃?陪你……”虽然不能天天迟到,可偶尔旷工一天,也是可以的,她问道,“你不去工作了吗?这可不符合你日理万机的工作作风呀!”

    “我需要忙的已经忙完了,这两天没有日程安排。”

    “真的?那你是不是这两天都需要人陪呢?”

    他点头:“吃完午饭,我带你去西湖喝茶,好不好?”

    景安言连连点头,脑子虽沉沉的,可一想到杭州的美景,西湖的风光,想到他们牵手走过断桥、走过九曲长廊,她的心就像西湖的水,碧波荡漾。

    “你等我,我现在就去洗脸换衣服。”

    景安言在洗手间里欢快地洗着脸,隐约听见景漠宇的手机响了,然后,她听见他微怒的声音传来:“什么?你们几个男人连一个女人都看不住!”

    “女人”两个字,一下子刺痛她的神经。她轻轻地关了水龙头,将门推开一点缝隙,悄悄看出去。景漠宇僵直地立在卧室的门前,轻轻地揉着额头。这是他每次心烦时便会做的动作。

    “我不想听解释!”他的声音压低了些,握着手机的手指节却越发突出,“马上去找,我给你们一天时间,必须把人给我找到!”

    正欲挂电话,他忽然又想起什么:“她身上还有药吗?”

    得到那边的答复后,他才道:“马上给我订一张今天回a市的机票。”

    结束了通话,景漠宇又在手机上拨号码,对方似乎没有接听,他焦躁地一遍遍地挂断,再打,再挂断。是的,焦躁!这种她从来没有在景漠宇的身上见过的情绪,此刻正清晰地体现在他的肢体语言上。

    不用再猜测,景安言已经可以断定让他一遍遍拨不通电话的女人是谁。她裹上浴袍走进卧室,明知不该问,还是忍不住发自内心地关心道:“发生了什么事?”

    他转身面对她,已不复刚刚的失态,脸上是从容的微笑:“发生了一点小意外,没事儿,我很快会处理好。”

    看出他不想说,她没再追问,只默默地看着他迅速穿上衣服,又迅速地在她的额头上吻了一下:“言言,我有事要回去处理,明天再过来陪你。”

    听他的语气,他坚信自己明天一定能回来。而她,不太相信,可她没有反驳,微笑着点头:“不用急,处理好再回来,我会等你……”

    他想说什么,迟疑很久,最终没有说出口,展开双臂紧紧地抱住她。

    这个拥抱算什么?她想不出来,是不舍、是抚慰,还是抱歉?

    她累了,无心去猜测了。

    景漠宇走了,关门声响起的同时,景安言的呼吸停滞了一瞬,胸口也闷闷的。她按着胸口努力吸气,那疼痛越来越剧烈,她扶着墙壁站稳,虚汗一滴一滴地从额头渗出来。她以为是饿坏了,可吃了一顿丰盛的午餐后,不但没有缓解不适,反倒加重了疲惫感。

    景漠宇打电话给她时,她连手指都不太灵活,试了几次才把手机拿起来。

    “我没什么事,只想告诉你一声,我要登机了。”他说。

    “哦。”

    “吃过午饭了吗?”

    “已经吃了。”她尽量让声音平稳些。

    电话里沉默了一下,才继续道:“如果我明天没有回来,你就不用等我了,回公司好好实习。”

    他的语气令她倏然产生一种强烈的不安,她甚至有种错觉,这将是他们的最后一面,最后一次通话,他好像已经做好了离开的打算。顾不上身体的不适,她立刻打车奔向机场,可她跑进航站楼的时候,飞往a市的航班已经在半个小时前起飞了。

    来不及细想,她马上买了下一班航班的飞机票。

    她不想挽留他,只是想告诉他:就算他选择和许小诺在一起,也不需要离开。她可以跟他离婚,她可以成全他们。不能做夫妻,她还愿意做他的妹妹,就算离了婚,他们还可以做亲人。

    他不能走,不能丢下她和爸爸。

    在机场候机四个小时,景安言登上飞机时已经是傍晚,晚霞烧红了半边天。

    她轻轻地抚摸着无名指上的婚戒,忽然发现它的尺寸与她的手指契合得非常完美,几乎毫厘不差。这是巧合,还是他太了解她了?

    飞机抵达a市,云如同浓墨一样深沉,不时有雨珠落在她的手上和脸上,让人猝不及防。或许因为天色不好,排队打车的人很多,队伍排得很长。排队的时候,她拨了无数遍景漠宇的电话,他的手机始终无人接听。她拨了马叔的电话,仍然无人接听。

    不想让爸爸担心,又不知道景家还有多少人可以信任,景安言拿着手机翻了几遍通讯录,唯一可以相信的人只有齐霖。她拨通他的电话,响了不到两下,电话就通了。

    齐霖还没开口,景安言已等不及地问:“你知不知道景漠宇在哪?”

    “你找他有事吗?”他的语气有些生硬。

    “是,我有话想跟他说,可他的手机打不通。齐霖,你一定知道他在哪,你告诉我!”

    齐霖冷哼一声:“你老公为了找一个女人,差点把整个a市翻过来了,弄得惊天动地,我想不知道都难!”

    “他到底在哪?!”

    “在医院。”

    “什么?”眼前一黑,手机差点滑落,她急忙用两只颤抖的手拿稳手机,才听见齐霖接下来的解释。

    “你不用担心,你老公没事,是许小诺割腕自杀了,正在急救。”

    许小诺割腕自杀了……

    景安言好似存在于梦魇中,没有了知觉,周围全是阴沉沉的云,耳边全是齐霖这句话在回响。

    许小诺自杀了?究竟是怎样一种爱和绝望,让她连生命都想放弃……她可曾想过家人的感受,想过景漠宇的感受?

    死亡,很容易。死去的人不会痛苦,真正被死亡之痛折磨得痛彻心扉的,是活着的人——这是一个从小失去妈妈的人最深刻、最真切的体会。

    “在哪家医院?”景安言忙问。

    “好像是红十字医院吧,言言,你在哪呢?你回a市了?”

    “……”她哪里还有心思回答他的问题,直接挂断了电话。

    景安言赶到红十字医院的时候,许小诺已经脱离了危险。她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,实实在在地松了一口气,因为她不想看到景漠宇痛彻心扉的表情和追悔莫及的样子,这比什么都重要。

    轻轻地,她走到许小诺的病房门前,景漠宇和许小诺在病房内,她站在病房外,他们如同存在于两个不同的世界里。里面的世界,无声无息,却充斥着沉重的情意。

    许小诺躺在病床上,被白色绷带缠紧的手腕无力地垂在床边,而景漠宇坐在床边的椅子上,身上的米白色衬衫染上了大片的红色,应该是抱着许小诺时沾上的血。

    许小诺幽怨地说:“为什么要救我?已经决定了不再见我,不去机场送我,连我的电话都不接,你为什么还要救我?”

    景漠宇没作声,垂头看着地面,一只手垂在身侧。

    景安言看出他垂下的手有些僵硬,忙向前一步,踮起脚仔细去看,只见景漠宇的手上有一条长长的伤口,伤口没有包扎,血一滴滴地落在地面上,暖黄色的地砖上有一摊鲜血。

    她心疼地移开视线,不愿再看第二眼,也不愿去思考是怎样的急切和惶然,让他如此冲动,竟然用手去抢下那把刀。

    病房里安静了片刻,许小诺忧伤的声音传来:“我本来也活不了多久,你何必再为我费心……”

    他总算开口了:“美国的医疗条件和疗养环境更好些,很适合你养病。”

    “可我不想去。”许小诺用双手抱住他的手臂,更咽着哀求,“你让我一个人在美国生活,无亲无故,客死异乡,我宁愿现在就死了,至少……我还可以死在你的身边……”

    这样卑微的恳求,让人不忍听下去。景安言转过身,慢慢地离开,她觉得自己在这场爱情里,输得一塌糊涂。

    可惜,她没有多留几分钟,如果她多留几分钟,就能听见景漠宇的回答,知道他的心。

    对于许小诺卑微的恳求,景漠宇的回答依旧冷酷:“许小姐,你不想去美国,我无权逼你去。但只要你愿意离开,有什么条件尽管提,我能做到的,都会满足你。”

    许小诺看着他毫无表情的脸,眼眶中的热泪仿佛都要被他的冷酷冰冻了:“你……你既然这么想让我远离你,刚才为什么要救我,为什么不让我死了?”

    “我救你是念在你以前替我做事。”景漠宇拿开许小诺僵硬的双手,站起身说,“我可以给你时间考虑,想好了,告诉金助理,他会安排。”

    他走到门前,站住,转身对她说:“许小姐,你是聪明人,以后别做这种傻事——在我面前割腕自杀,万一我来不及救你,后果不堪设想。”

    景漠宇走了,留下她满身鲜血、满心绝望。

    她是真的愚蠢,否则,怎么会明知道景漠宇是什么样的男人,还义无反顾地去爱他,甚至不惜冒死一搏,希望能用生命打动他坚如磐石的心,结果,她不过是自取其辱罢了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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