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(2/3)页 男人也在帮忙,不过嘴巴一直碎着:“田你也没分着,那些柴火衣服你也不拿,要这么大一个宅子有什么用。” “我家破得不能住了,这正好有个新家。” 这会儿快过新年了,家家户户都在办置年菜,赵满仓一个独户,但也做个样子,一碗煮熟了的花生,一罐黄豆泡酒。 男人家里搞来了点菜,一个新年就这样稀里糊涂简简单单地过了。 白天,天上还是在下雪,两人走在大路上。 地上的积雪很深,赵满仓还是刨开积雪挖路面的红土,堆起来泡水后拿着死孝的白纸浸一浸,也能当红纸用。 大年初一,他往墙上贴了几张皱巴巴红纸。 问他:“你贴这破纸干啥?” “春联”,他说。 “这叫啥春联,没字儿没样儿的。” “做纸的死了,给纸染色的死了,会写字儿的也死了,贴个做做样吧。” “……你能给谁做样。” “我爹、我娘、我媳妇、我儿。” “哦……” …… “哎!有个小孩!”走在路上男人突然招呼赵满仓。 雪后农民基本上干不了什么,只能到处走走看看有没有能吃的草根。 “小孩都逃了,哪来的小孩?”赵满仓话是这么说,但他的眼睛还是瞟了过去。 哪是个小孩,明明是个死婴儿,也不知道是谁遗弃在这里,也许是逃难的。 “都说女人不要的那一团肉可以补气血,这也应该可以吧?”男人起了心思。 战后无粮,都说瑞雪兆丰年,但那是来年的事,这年初怕是不知道要饿死多少人。 腌干了的肉最好保存。 男人有心无胆,但赵满仓倒是起了心思,他拿起原本要当窗联的红布包了起来。 …… “哇!!哇!” 乡民们看着被遗弃的男娃围着说到。 “哦呦,够娃子要不得,要哩要绝户滴。” “嗯呲要饿死哩?” 谁家的粮食都不够吃,添了这张嘴,就说明家里又要死一个人…… …… 赵满仓倒是一眼相中了这个娃子:“我要哩,反正我屋绝户哩。” “满仓啊,别人不要的屋子你要呖,别人不要的娃娃你也要哩,你要当乞丐,啥都收啊?” 人群里有人调笑道。 “我淦你个懵脑壳!”赵满仓随口吐了一句。 …… 男子凑近赵满仓:“不要活啦?那点肉汤够你俩喝?” “这事你别管,我膝下无子,正好能给我送终。”赵满仓看起来态度很坚决。 “还送终?你今年多大?四十?五十?不能之后有粮了拿两车棉花两车米去讨一个过来吗?” “滚滚,滚。” 赶走男人后赵满仓开始一点一点地喂婴儿肉汤混米粥。 婴儿不闹,赵满仓给什么吃什么,有时候男人给婴儿玉米梗子他也一样会咬。 “我家不论谱,也不排诗,你就叫赵生,随我的姓。”赵满仓对着还不能说话的婴儿。 下雪不冷融冰寒,雪落之后才是天寒地冻的环节,屋外面刮的冷风甚至能吹进骨头里将人冻僵。 没什么粮,不过赵满仓家里布匹很多,这也是他为什么活得下去的原因。一个人能用的上几张棉布? …… “大地主咯!” 男人总会把字念错,而且那是十几年前的事了,可他就喜欢给赵生说那时候的事,似乎那时候他的一生才扬眉吐气一样。 赵生就那样听着,他很喜欢听镇上的老人讲故事,有几家小孩也和他一起玩,扒牛粪,摘狗尾,什么都干。 直到某一天赵满仓对他说:“你得去念书,那样才有出路。” 也不知道赵生去哪个很远的学堂念书了,男人只知道出发那天赵满仓包了很多粮食给赵生。 后来赵满仓逢人便说赵生读书去了,可男人记得,那时候的赵生才六岁。他怀疑是赵生原来的父母找到赵满仓了。 估计是为了感谢赵满仓给了他一大笔钱,不然怎么他都不下地了。 赵生走后男人才发现赵满仓的那个破收音机似乎很早就丢了,至于什么时候丢的,他也想不起来。 后来乡民们都没再见过这个赵生,有的说他是个白眼狼,养大之后就跑了。 有的说外面闹饥荒,他早就饿死了。 不过这和赵满仓没什么关系,他还是跟之前一样东见一头,西见一头,家里没有粮食,也不知道他在忙活什么。 后来赵满仓死了,家里没人给他收尸,他在死之前就跑到了外面,倒也是省了镇上人的心。 就是收拾赵满仓家里的东西时发现什么吃的都没有。 那时候好像男人去找过赵满仓。 …… 赵生学成归来。 刚刚离开时眼里的童趣早已经不见了,整个人变得更加沉稳,尽管他看起来才二十来岁。 “拟是哪个?”街道上有人问,那人看见了赵生麻木的眼睛,又问:“小伙子走哩蛮远,要不要休息一哈?” 赵生没有回答,他只是摇摇头,斜眼看了一眼已经彻底倒塌的大宅,随后找到了赵满仓的坟。 说是坟,不过就是大一点的土堆,连白纸都没有,甚至没有显示这里是个坟的大石块。 “就这么点身体,不过嘛,也好。”赵生口中说着。 还真是个荫养后人的风水宝地,地势起伏舒缓,卷风自北而东,留住了这里的气。 赵生手上不知什么时候起就有了一把铁锹,毫不留情地铲起了坟堆的土。 嚓…… 嚓…… 腐烂的新土出现在了空气之中,但赵满仓的尸首已经不见了,已经成为了腐殖物。 “骨头不见了。”赵生说,不过他没在意这个,而是收集起了地上的残余衣物,收进了木头盒子里做衣冠葬。 赵生是这么命名的。 江东镇的人都该实行天葬,但不知道为什么,赵满仓的一部分尸体不见了。 没奈何,也只能退而求其次,选择了衣冠冢。 赵生离开了,他要把外面遗撒的东西都收回来。 …… 外面的冷风呼呼,谭永披着大衣在路上走着,可不管他走多远,自己一直都没有离开这里。 向前,遥远的路途似乎看不到尽头,向后,细密的雨幕让他身后的路都成了一地烂泥。 “赵生!我说你别太过分了,以前的恩怨早就该结束了,你巡阴人一脉出现在现实可是坏了规矩。”谭永口吐恶言。 他驾驭了特别的灵异,自己的鬼域是一条路,只要不断地向前延伸,他甚至能逃出他人的鬼域封锁,甚至是灵异袭击。 但只有他自己清楚,所谓的躲避袭击,其实是躲进了鬼域的深处。 走得越远,越是难以回到现实。 他驾驭的灵异不会复苏,可一旦彻底深入,甚至完全进入到黑暗之中,自己就再也回不来了。 谭永的心在急,可他不敢露馅,现在对自己来说就是两难的局面。 越是深入,自己就会彻底陷进灵异之中回不来了,可要是回头。 自己又打不过。 赵生并不知道这点,但他也依旧穷追不舍。 “我跟你说,要是使出我自己的无上手段,你别以为你还能这样猖狂。”谭永有些欲哭无泪。 “好啊,我等着。”身后的远方传来了赵生的声音。 谭永欲哭无泪。 “既然你这样,那就别怪我了。”谭永一咬牙,丢出了一样东西。 那是一个阳刻的木牌,上面刻了一个字:召。 不过奇怪的是,这个字却是反着的,就好像是反向拓印出来的一样。 木牌被丢在了面前的道路上,那木牌在接触到地面的时候随即消失了,而谭永面前道路的远方,一道人影正在向着谭永这边汇合。 赵生似乎也意识到了危险,黄泥路的侵蚀速度开始加快,似乎想要将谭永彻底留在原地。 第(2/3)页